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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5章 越来越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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娃口里的糖果,女人身上的花衣裳,还有要缴的房租和购买年货的用资,都还没有着落呢……

    老百姓不大关心那些遥远的国家大事,他们更在意的是身上衣裳口中吃食,还有能不能过一个肥美一点的新年。

    庆寿寺的僧房当中,干冷的站不住人,窗外的寒风呜呜的拍打着门窗,晃动着风铃响做一团。

    永乐皇帝朱棣穿着厚厚的敞襟皮袍子,带着包裹了一层银毫的常冠,旁边的宫人正那暖手炉子提到朱棣身边……

    接连四个兽首炉子抬了进来,上好的精炭烧的正旺,僧房中顿时暖和了许多。

    “皇上比以前胖了。”黑衣病虎姚广孝眯缝着昏黄的眼珠子,面无表情的说道:“也比以前虚了……”

    “自文皇后殁去之后,朕也是一日不如一日,晚上睡觉的时候,经常做些噩梦,也时常盗汗,太医院的院判说朕是操劳所至,要多静养……”

    姚广孝轻轻的咳嗽了两声,也不起身,就那么平坐着和大明永乐皇帝对话:“皇上不要相信那些不疼不痒的话语,皇上老了。”

    “是啊,朕也知道老了,岁月不饶人啊……”朱棣伸手在兽首炉子上取暖,轻轻的搓着双手说道:“当年就燕藩之时,那一年比现在要冷的多,也是没有生火,朕于姚师傅经谈半宿,也不觉得如何。现在立足未久,就已经感觉寒冷难耐,看来真的是老了……”

    “若有空闲,皇上可以多看看经书……”

    朱棣哈哈一笑,站起身来走到姚广孝身边,坐在塌上很随意的说道:“姚师傅当年不也说过的么,经书佛宝不过是闲物,怡情可而信不可……”

    姚广孝颂一声佛号,很认真的说道:“当年贪心痴念太重,未能领会经书中的真意,如今已经悟道,可以领会禅中奥妙了。”

    当年的姚广孝只不过的披着僧衣而已,任何一个人都不会真的把他当做是一个和尚。当初力劝燕王起兵,于谈笑中而论天下大事,坐看风生水起,朱棣能够成为永乐皇帝,能开永乐新朝,姚广孝是当之无愧的首功。

    正是因为姚广孝不肯做官,不肯脱下僧衣,不肯接受朱棣的封赏,所以一直到现在,他依然是僧人而不是官吏,所以才可以保持超然的身份和朱棣说很多朝臣无法说出口的话语。

    无论南京还是北平,所有的臣子都说朱棣正值“春秋鼎盛之年”,只有姚广孝可以很直白的对着皇帝说出“你已经老了”这样的话语。

    因为姚广孝始终刻意的和朱棣保持一种近乎于朋友和知己的关系,始终避免自己成为朱棣的臣子,所以才不会被朱棣所猜忌,可见姚广孝深知如何自保。

    “姚师傅也老了,”朱棣拉起姚广孝瘦骨嶙峋的手掌,遥忆当年情形:“当初前革朝起兵,朕领军在外,正是姚师傅力排众议一举格杀北平布政使,为朕保住了根本之地,这份功劳,朕不会忘记……”

    “时也,势也,皇上也不必记挂心头。”姚广孝似乎不愿意提起当年的功劳,而是很直白的说道:“如今太子留守江南,做事也算稳妥。太子为人过于暴烈,只不过是因为有皇上在上边压服着,所以才没有表现出来……”

    也只有在姚广孝面前,朱棣才会直抒胸臆:“煦儿是有点过于急功近利,多磨砺几年会有所长进……”

    姚广孝于朱棣二人相知相识几十年,心里有什么样的想法不必说的很透就已经心知肚明了。既然朱棣已经肯定了朱高煦,姚广孝也就不再多言,转过话题说道:“皇上当年的手段太烈,两位皇子又受皇上影响太深,一力用心做实事,这本是好的。可也不能一贯务实,当收读书人之心,以防将来那些读书人说三道四……”

    “手段太烈”这四个字其实牵扯到了永乐初年的很多血腥之事。

    当初朱棣刚刚继承大统,很多读书人对朱棣称帝的行为大家鞭挞,以激烈言行反对,只承认朱棣是太祖册封的藩王而不承认他是大明的皇帝。很多读书种子甚至不惜以血抗争……

    朱棣从来就不是一个心慈面软之人,对于抗争的读书人更加不会手软,以雷霆手段大加杀戮,制造出了一桩又一桩骇人听闻的“株连”大案。当初诛杀方孝孺的时候,姚广孝是极力反对,力劝朱棣至少留下方孝孺的性命,并且说出“杀孝孺,天下读书种子绝矣!”的警句。

    当时的朱棣刚刚登基,在用尽了威逼利诱等等手段之后,方孝孺依然不肯就范,终于闹出了“诛十族”的惨剧。然后一发不可收拾,屠戮之风愈演愈烈……

    市井民间有很多传闻,说是姚广孝撺掇着朱棣杀死了方孝孺,是怕方孝孺挤了他的权位,虽然姚广孝从来也不做澄清,事实的真相到底如何朱棣自己心中清清楚楚。

    朱棣本人太过于务实,并且把这种作风影响到了两个皇子,一再的强调要踏踏实实的做事情,终究是忽略了务虚这个方面。后来为了争取士林之心,虽然做出几件诸如编撰《永乐大典》这样的举动,可终究无法真正收拾读书人之心。

    当年的建文皇帝很的读书人称颂,可他丢了天下,所以朱棣很注意吸取建文的教训,并没有真正把读书人当一回事。

    国富民强,兵马雄壮,即可得天下,这是朱棣的想法。

    即便是现在姚广孝把务虚这个话题说的很直接了,朱棣依然认为这是姚广孝的“仁慈”之心作怪,并没有想的很多。

    黑衣病虎已经没有了当年那种咄咄逼人的气势,这些年来,姚广孝“衰老”的很快,连朱棣都可以明显的感觉到他的这种变化。一再劝告朱棣那些宏图伟业可以先放一放,要先收拾人心。

    朱棣认为姚广孝真的老了,老的已经丢掉了当年的雄壮之心。收拾人心有用的话,建文还会丢了江山么?天下者,富强也。至于民心,从来就是可以操控的,一棒子打下去再悬一点好处出来,自然会有许多读书人会争抢着歌功颂德左右舆论,这本身就是帝王心术的一部分。

    姚广孝似乎已经没有当年的心力,也不再试图一定要影响到朱棣,见朱棣对这些并不是这的热心,也就不再多说什么:“皇上能来寺中探望,我心已足。自古君臣善始者众善终者寡,我于皇上能够善始善终,也算佳话了。”

    “哈哈,这还是姚师傅么?朕的姚师傅可是平吞江河的豪迈之人,今日为何如此?”

    姚广孝微笑着合什:“生死有年,我也到了舍弃皮囊明心见性的时候。”

    朱棣其实早就看出姚广孝已经病入膏肓,要不是因为有“神仙粉”这种药物支撑着,姚广孝连坐都做不起来。正是因为听闻黑衣病虎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最后关头,所以才亲自到僧房之中探望。

    “佛家不是不讲究什么生死的么?”

    “皇上,是人都会死,只不过我佛家中人对生死有别的理解罢了。”姚广孝的眼神有点迷离了:“我虽算不上什么有道的僧人,可也能看破自己的生死。再过不了一时三刻,也就该去了……”

    “刘熊培死了,张钰去了……我听说刘成也病的厉害……”姚广孝念叨着一个又一个靖难功臣的名字,每说起一个人,都让朱棣心中微微一震。

    当年跟随着燕王南征北战东挡西杀的老人们已经越来越少了,当年跟随着朱棣一起北上就藩的旧部已经不剩下几个了。

    一想起这些,再看看因为吞噬过量神仙粉而勉强支撑着的黑衣病虎,朱棣就变得多愁善感起来:“刘成也是咳的厉害,太医说他肺经已经枯了,恐怕撑不过今年。哎,朕的肱骨之臣一个接一个的去了……”

    “自古人才如潮水,总有新人换旧人,皇上也该多用一些年轻人了。”

    朱棣说道:“年轻一辈当中,也有几个出类拔萃的,只不过这些人多有这样那样的缺陷,都察院的张青也算是有点想法的,可终究去不了志大才疏的狂生嘴脸。新近提到兵部的易书杰多有韬略朕却怕他是个纸上谈兵的赵括,还有江南的林三洪,本事和眼光都不错,却不肯拿出十成十的忠诚之心……”

    “年轻人嘛,可以多磨砺几年。”姚广孝剧烈的咳嗽起来,好不容易才平息下来:“志大才疏的可以用在细微处,纸上谈兵的可以用在阁院中。至于不是很忠诚的林三洪么……只要真有本事,自然有利驱之。天下人,少有真正忠诚者,皇上也不必太在意这些。还有永乐二年抓捕起来的那些建文旧臣,那个反书案是我提起的,是怎么回事想来皇上也清楚,我也就要去了,恳请皇上一个人情,放他们出来吧。”

    “朕允之。”

    “还有前革朝的主录僧溥洽,其实他比我更合适,也请皇上宽之。”

    “朕允之。”

    姚广孝一连说了好几个名字,都是当年新旧朝交替之际被抓捕起来的一些臣子,这些人本身并没有什么大错,可是在当时的情况下,对错本身已不重要,关键是站队。所以很多人吃了挂落,现在还关在大牢里发霉。或许是有感于当年的杀戮之气太重,这几年来姚广孝一直在弥补这些,所以朱棣时常认为姚广孝已经有了太多不必要的“宽仁之心”。

    姚广孝已经到了生命的最后关头,或许是朱棣为了最后的“善终”,所以姚广孝每说一个名字,朱棣都会应允。

    “恳请皇上待之以僧礼。”

    “朕允之。”

    姚广孝盘膝而坐,双手横放膝前,缓缓闭上双眼……

    朱棣就那么站立着,一动不动的看着姚广孝。

    僧房中静寂无声,兽首炉子里的炭火渐渐弱了下来,旁边伺候的宫人却不敢上前填炭。这些日子以来,皇上的脾气越来越难以琢磨了,经常以为一些不算事情的事情打杀宫人,搞的身边伺候的宫女太监无不战战兢兢畏之如虎。

    皇上就那么站在榻前,弓腰的宫人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姚广孝的脑袋猛然往下一垂,永乐皇帝叹息一声“又走了一个”旋即大步出了僧房,面无表情的说道:“摆驾,回宫。”

    腊月十五,大明主录僧姚广孝坐寂于寺中,按照姚广孝遗言,永乐皇帝以僧礼相葬……

    母亲欢喜的念叨着在佛前点燃了香烛,喃喃的祈祷着:“过往的神仙佛爷,林家的列祖列宗,保佑我林家子嗣兴旺门第蓬勃……”

    正念叨着,春桃就已经风风火火的跳了进来,扯着大嗓门高喊:“阿娘,阿娘,小香生了,生了……”

    林老夫人一把攥住春桃,仿佛是遇到什么重大的考验一般,以一种很古怪的腔调问道:“是男孩还是女娃?”

    “是男娃娃哩,送子菩萨果然灵验,不亏阿娘送了那么多香火钱……”

    听到“男娃娃”这一句,母亲顿时欢喜的什么似地,以一种和她年纪绝不相称的敏捷从箱子里取出早就准备的红纸包裹,一边递给春桃一边嗔怪的说道:“你个死丫头,送子娘娘的话你也敢说?初一的娘娘十五的官,今天刚好十五,生个孙子以后肯定是要做大官的呢,我先去看看我的宝贝孙子……”

    因为三奶奶生了个儿子,侯爵府中欢天喜地的忙碌开来,就连夫人杜月娘也跑到小香屋里去探望。而四夫人春桃则在忙着给下人分发喜钱……

    “老爷万千大喜。”

    林三洪笑呵呵的把春桃准备好的红包派发下去。

    老实说,小香生的是儿子还是女儿,林三洪并不是很在意。只不过小香本人十分在意这些,经常为了肚子里的孩子是男是女而忐忑不安。毕竟她是偏房,若能生个儿子下来,也会扬眉吐气很多……

    生子之后的琐碎事宜自然会由府中的仆役去打理,会有春桃和老夫人照看,也不怎么需要林三洪这个侯爵操持什么。所以越是在这种时候,林三洪反而愈发清闲了。

    书房之中,仪态万方的杜念昔微微蹲身,行了个礼节,笑盈盈的对林三洪说道:“恭贺老爷添丁之喜。”

    林三洪笑道:“算了,柳……念昔呀,我就不打赏了,一会你到夫人那里去取红包喜钱吧,稿子呢,给我看看。”

    这些年来,执掌《饭后谈》的杜念昔很少和林三洪见面,这次来刚好赶上了林家填人进口的喜事。

    取出一大摞手稿,交给林三洪:“这就是那份《西洋记事》的手稿,是船队中一个司索丁留下来的,希望能象老爷的说西北的文章一样在《饭后谈》上刊行。我看过了,这个文字还算不错,就是不大符合老爷的风格……”

    “嗯。我先看看……”林三洪有点迫不及待的开始阅读手稿。

    这是跟随郑和下过几次西洋的一个司索丁记录的文字,其中有很多类似于航海日志之列的东西,更多的则是记录西洋沿途各国家个民族的风土人情和民风民俗。

    粗粗的阅读了几个片段之后,这个文字确实很真实,能够反应出西洋那些土著民族的生活状态,对于内地百姓了解外部世界有很大的帮助。

    但是这篇东西描述和记录的性质过于浓烈,娱乐性首先就打了折扣,对于读者的吸引力不是很大,而且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没有象林三洪描述西北那样带出评论的功能,也就是没有什么思想,只是单纯的描述。所以杜念昔得到手稿之后亲自带过来了,一来是因为到了年关岁尾,少不了要给侯爵和夫人请安问吉,再就是希望借着这个机会让林三洪润一润这篇稿子,按照《饭后谈》的风格弄出一篇文字。

    “马喇甲,水道狭长,盖南北东西海路之必经,若能在此驻点,可提供过往船只补给,可缩短航程……”

    从书稿中所描述的情形来看,马喇甲就马六甲海峡了,书稿中虽然同样提到了这个海峡的重要,显然描述的不够充分。

    对于这种战略意义十分重大的地区,有必要引起足够的重视。以现在大明朝内部的形势,不大可能一下子就派出一些军事上的力量驻守这个地方,不过即便是出于纯粹的商业考虑,也应该做出前期的引导和暗示了。

    “好,宛若……算了,念昔你的文字也不弱,我琢磨着编个故事……算了,还是说个事故吧,这个马喇甲为叫交通重地,一定弄出天下必争的气氛来,先从这里润起吧。”

    “是。”杜念昔还是和当年一样,一笑之间便是风情万种,捻起笔来浅声说道:“老爷请讲,念昔来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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