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归来

直在等你。

    迟墨然，他一直在等你回去……

    身体在那一瞬间自发地动了，脑子没反应过来，身子却先踉跄着转身，带着他混沌的头脑疯了一般奔跑起来。

    他恍惚像是看到顾逍每日每夜在那空无一人的河岸静静站着，一语不发地，空洞地看着那冰冷沉寂的河水，看了整整两个春秋。为什么呢？自己从来就不是一个狠心的人，为什么偏偏对这个最在乎的人那么狠心地说放下就放下了？明明知道那人是个口是心非又心软的笨家伙，为什么就不曾想过回去看一眼，偷偷去看一眼那人被坚硬外壳死死包裹住的真心呢？

    迟墨然，你口口声声说心疼他，说爱他，却根本就没有真正了解过他啊……

    迟墨然跑到顾逍家门前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抖的，他看着那人门牌上的“1314”，伸出去按下门铃的手抖得不成样子。

    等待的这几秒钟，几乎是他这辈子里熬过的最漫长的瞬间。

    “谁呀？”

    迟墨然听到这声音一愣，没反应过来。大门打开，开门的却是一个陌生的中年女人，“请问……你找谁？”

    迟墨然猛地回过神来。对了，他妈妈……他妈妈今年出狱的……

    一瞬间胸口弥漫起一层汹涌的悔意，自己究竟是有多混蛋，明明说要疼他一辈子的，却让他就隔着那么一条街孤独了两年，最后还是留了他自己一个人，走过了这独自等待的整整十年……

    迟墨然愣愣看着女人疑惑的脸，下意识退后了一步，喃喃说，“我……我是……”

    是啊，我是谁？或者说，我是他的谁呢？

    “你是找逍逍吗？”女人看他面相不像是个坏人，好心提醒他，“他去超时买菜了，不在家呢。”

    迟墨然呆了很久，过了好半天才哑声说，“那……我先回去了，我等他在的时候……”

    “他应该很快就回来了，可能不到半小时吧，要不你进来等一会儿？”

    “不、不用了，”迟墨然忽然转身，他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竟然有点怂了，“我明天再来找他……”

    他没敢停下脚步，匆匆下楼回到自己家，而后关上房门靠在墙壁上，任脑海中纷乱复杂的情绪席卷着，很久都无法平静。

    他真的……很想我吗？

    迟墨然愣愣地想。

    他那时真的是因为心疼我，是为了我，才骗我的吗？

    那是不是说，他也是……也是很爱我的？

    逍逍，你也是爱我的，对吗？

    窗外的阳光渐渐热烈起来，整个房间被那温柔日光映照得温暖又明亮，迟墨然呆呆站了半晌，目光不经意瞥到桌上的电脑，瞳孔忽然微微一颤，像是想到什么，撑起身子急匆匆走了过去。

    他不敢直接问他，他忽然没了两年前那般奋不顾身的勇气，他忽然怕听到那人又当面说出那些伤人的话，可他仍是忍不住，就算是最后一次的挣扎，他也要再试一次，如果那人真的爱他，他这次一定不会放手，再也不会放手了。

    两年了，账号险些都想不起来，迟墨然试了三次才终于登陆进去，再看到那一身墨色身影时，只觉恍如隔世一般心情复杂。读条结束的刹那，他看着眼前波光粼粼的河水，依着记忆站到昨晚南柯一梦下线的地方，站定了，深深吸了口气。

    他需要一些帮手，自己一个人……还是有点慌慌的，那家伙其实最容易感动了，人多了闹哄哄的，也许更能打动他一点也说不定。

    迟墨然闭了闭眼，打开好友列表准备戳几个人，结果还没等他动作，密聊频道登时冒出来一串嚎叫。

    密聊【离莫】：大大大大大大……大师父？？！！！

    迟墨然看着那行字觉得一阵恍惚，他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回他：【徒弟，好久不见。】

    密聊【离莫】：我靠靠靠靠！！！真的是你？！！！！我靠啊！！

    迟墨然被他这么一顿靠，紧张的心情缓和了一些，终于说：【徒弟，帮我个忙吧。】

    密聊【离莫】：说说说！什么忙！除了献身什么都帮！！！！！

    密聊【墨染青衣】：找个理由让青衣来yy，我有话跟他说。顺便帮我多叫一些人，越多越好。

    密聊【离莫】：啊？好啊！师父你又要放大招了？？！！

    密聊【墨染青衣】：啊，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离莫在电脑那端深深深吸口气，用力敲键盘：【没问题师父！当年错过你表白的那场面终身遗憾啊！这把我绝对给力，你等着！】

    说完他就立刻拿起手机打开帮会扣扣群咆哮：“都给我上线！！！”

    吃瓜群众立刻跳出来一排。

    “干嘛啦帮主，被戈爷爆菊啦？”

    “爱莫能助╮(╯▽╰)╭”

    “除非你直播不可说运动，否则不上～”

    “帮主你能不能反攻一次，反攻一次！”

    “得了吧，戈爷一只手就能压住他，反个毛线咧。”

    “这你都知道？！来分享八卦！”

    画风有点歪，离莫赶紧把这群二货拧回来，“上线给你们看我果照！快！”

    “嘤，我更想看戈爷的。”

    “给你们看我俩的！”

    “好！！！！马上来！！”

    不到一分钟，yy里瞬间来了五十号人，离莫顿时无语，这特么就有点尴尬了……

    顾逍已经很少挂yy了，打单时候都懒得挂，毕竟离莫跟他打了四年竞技场，除非冲排名，俩人的默契打个满段简直是脸滚键盘一样随意，所以唯一能把顾逍忽悠来yy的，也就只有帮会举行大型活动的时候了。

    比如现在。

    “哎哎，咱们今天办歌会啊，把大家都叫来，来来都唱起来，嗨起来！”

    众人：“=口=”

    “不是，你等等啊帮主，突然办个屁的歌会，有你这么临时瞎起意的嘛！”

    “除非帮主你唱个滑板鞋，或者威风堂堂→_→”

    “唱就唱，老子怕你们！”离莫撸了撸袖子，为了哥们儿的性福彻底拼了。

    于是在离莫唱着威风堂堂的三分钟里，yy顿时爆了一百来号人，群里也跟着沸腾起来，以至于顾逍买完菜回来的路上随意看了眼手机，特别茫然。

    【群里怎么了？都疯什么呢？】

    离莫热场完了总算下了麦，把帮里一个男神音的歌神给拽了上去，回复顾逍：【来yy啊，帮里组织歌会呢。】

    顾逍无语，边按门铃边回：【怎么这么突然。】

    【就是心血来潮呗，你来来来，一百来号人了呢，让咱妈也欣赏下咱帮的音乐素养啊！】

    顾逍无奈，这种大场面自己还是要给面子去一下的，毕竟自己就是一甩手不干的前帮主，不管怎么说都要支持一下离莫的工作。于是等妈妈开了门，他进屋把一堆东西摆进冰箱，边摆边说，“妈，帮里组织歌会呢，你要听听不？”

    “歌会？那是啥？”

    “就是一群人唱歌，”顾逍接过她递来的水，笑了笑，“你头一回听吧，来感受下。”

    “呵呵，好。”顾妈妈笑着点头，忽然想起一事，叫他，“逍逍，刚才有个男的来找你，看你不在又走了。”

    “找我？谁啊？”

    “不知道，挺高挺帅的小伙子呢。”

    挺高挺帅？顾逍愣了下，下意识想到迟墨然，心里又是微微自嘲，怎么可能呢。

    “他说明天再来找你呢。”

    “哦，好吧。”

    也没多想，顾逍喝完水就打开电脑上了yy，反正也没单子就没上游戏，等跳进大厅里就听到一个妹子捏着嗓子唱帮主夫人，顿时就很无语，这帮脱线的，就不能唱点儿正经的？

    一旁顾妈妈倒是觉得有趣，听着听着就笑道，“这什么歌啊，真逗。”

    “就是一故事改编的歌，都是一群奇葩。”

    正要给妈妈讲讲这奇葩传闻，离莫的声音忽然传出来，还正儿八经地咳了两声，拍拍手让大家安静。

    “那啥，都静静啊，”离莫压着声音一本正经，“下面这首歌，是献给咱们帮的前帮主，绝剑青衣的。”

    “啥？！”一直不出声的秀爷忽然一叫，“帮主来了？”

    就连一向少言寡语的唐柒也出了声，“帮主又挂小号了？”

    一枕无忧也开麦说，“帮主说话呀！好久没见啦！”

    新进帮的小朋友们一看说话的全是帮会的黄马管理，都乖乖不吱声了，顾逍无奈，只好开麦回应，“离莫你不整点儿幺蛾子难受是不是？献什么献，小心戈阵又开帮战揍你。”

    “不是我献给你，是有人献给你。”

    顾逍皱眉，没明白，刚要问问什么意思，就听耳边忽然响起一阵音乐，而后隐约有个模糊的声音从一个被抱上麦序的白色马甲里传出来，似乎轻轻咳了一声。

    顾逍不知道为什么，听到那声咳嗽，心里莫名地，微微颤了一下。

    音乐声响，前奏缓缓流过，一个轻柔低沉的声音从耳机里徐徐传来。

    “我想要成为你的眼

    把最美的风景

    收进你的心中

    我想要成为你的手

    好让我从现在到以后

    占有你温柔

    一刻不放过

    恨不得把明天没收

    让你永远不会变动

    专注地只爱着我

    我爱你从没有保留

    我爱你直到最后

    有些人值得等候

    有些悲伤值得忍受

    我爱你不是冲动

    生命尽头反正一场空

    只要你记得

    我们曾那么爱过

    ……”

    一瞬间仿佛全身触电了一般，顾逍直愣愣坐着，一向眯起来冷眼旁观的眸子此刻不由自主地睁大了，死死盯着那个传出歌声的白色马甲，整个人都傻了。

    音乐声渐渐止了，那声音唱完之后没有下麦，而是沉默了很久，久到顾逍的世界变得一片苍白，一丝声音都不再有。

    终于，耳机里低低传来一个让他魂牵梦萦地回忆了整整两年的温柔嗓音。

    那个声音说：“青衣，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