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9章 |歌舞伎町的大攻防

    清水月姬看到那一幕的时候，灭顶的恐惧感瞬间淹没了她。

    大雨倾盆而落，墓地的尽头，登势婆婆背靠一座简单而朴素的墓碑，头低低的垂下，身下血迹蔓延；坂田银时面朝下趴在她身前一动不动。

    月姬屏住呼吸，慢慢的、一步一步的靠近两人。天地苍茫一片，雨声渐渐地小了，高跟皮靴的鞋跟扣打在水面上，发出愈发清脆的哒哒声，溅起的水花小小的散落，绽开一朵朵漂亮的波纹。

    月姬先是走到了登势婆婆的旁边，她探手按在登势婆婆的脖颈上，感觉到手掌下还有微弱但规律的心跳后微微松了一口气。然后月姬转过身，慢慢的迈开了一步，停在了坂田银时的身边。她蹲下身，对着坂田银时的脸伸出手，动作小心翼翼的，生怕惊扰了什么。片刻之后，微凉的指间触碰到了冰冷的脸颊，月姬手一顿，紧接着把手掌覆盖在了坂田银时的脸上，慢慢的托起了他的下巴。

    坂田银时双眼紧闭，脸上布满伤痕，还有淡淡的已经被雨水几乎冲刷干净的血迹。当感觉到坂田银时的鼻翼还有微微的气流在抽动时，月姬心中悬起的一块巨石慢慢的落了下来。她安静了片刻后，费力的把坂田银时的上半身托起抱入怀中，让他冷冰冰的脸贴着自己温暖的心口，垂下头在他卷的乱七八糟的发顶上落下一吻，然后闭上双目，泪水无声的顺着脸庞滑落下来。

    “没事了，乖，没事了……”

    “那个，姑娘，你能听到我说话吗……”不知过了多久，微弱的呼喊声传来，分辨不清具体的方向，仿佛直接传达到了心底一般。月姬心中一震，想到了这是什么地方后，她慢慢的抬起头，环顾四周。

    登势婆婆身后的墓碑顶上，坐着一个面容俊秀的年轻男子。看到月姬在看自己之后，男子对着月姬挥了挥手：“能看到我吗？”

    “你是？”月姬微微蹙起眉头，打量着男子。当看到男子的身上有一根若有若无的线牵连到登势婆婆身上之后，月姬顿悟了。

    “你是登势婆婆的……丈夫？”月姬问道。

    “是的。”男人点点头，带着笑意的目光落在了登势婆婆萎顿的身上，眸中有伤心一闪而过，“我叫寺田辰五郎。”

    “清水月姬。”月姬对着寺田辰五郎点点头。

    “是这样的，我想请你帮个忙……”寺田辰五郎见月姬的全部注意力都在她怀里的那个男人身上，有点尴尬的骚骚自己微卷的棕发，“你能不能……帮我完成一个心愿？也只有你能帮我了，你身上带着天丛云……鬼姬姑娘。”

    “你想让我救登势婆婆吗？”月姬抬起头看了看登势婆婆，“不用担心，她没有大碍……我现在就送她去医院。”

    “不是这件事情。”寺田辰五郎不知道想了什么，忽然之间就叹了一口气，他伸手指指坂田银时：“他是你的丈夫吗？这么多年来，感谢他一直帮忙照顾绫乃了。绫乃那个倔强的性子……一定添了很多的麻烦。”

    “没有的事儿。”月姬摇摇头，“我还该感谢登势婆婆对银时的照顾……如果不是登时婆婆收留了银时，我可能根本见不到他了。”

    “不说这些了。”寺田辰五郎微微一笑，从墓碑上飘落下来，落在了登势婆婆的身边，他伸出手抚在登势婆婆黑白参杂的发髻边，虚空着拢出一个发髻的形状，看起来就好像是在抚摸登势婆婆的头一样，“你能不能帮我化解绫乃和次郎长的矛盾？让歌舞伎町回到之前那个样子。”

    “我一直放心不下她和次郎长……当时我把绫乃托付给了他，但是我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是我的错，那托付太重了，次郎长也有自己的家人，我应该好好考虑，但是我没有时间了。”寺田辰五郎慢慢的说到，“小姑娘，我发现你的魂魄……如果你可以帮我完成这件事情，了却我的心愿，那么我会向你献上自己的灵魂。”

    灵魂？月姬微微一怔，一个想法闪电般划过她的脑海，她慢慢的抬起头，认认真真的把寺田辰五郎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后，小小的抽了一口气。

    智之奇魂……她所缺的最后一种魂魄。

    “想必也是你正需要的吧？”寺田辰五郎低低的说道。

    月姬半天不言。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或许是因为成功近在咫尺，人就反而胆怯了。她很久之前无法下手去拿冲田三叶的魂魄，而现在看到登势婆婆的丈夫……不知道为何依旧不敢下手。

    “你不用有什么顾虑，这是公平的交易。”看月姬半天不说话，寺田辰五郎仿佛了解她的心思一般，善解人意的开口：“反正我已经死了这么久了，如果心愿可以了结的话那么就能彻底安息了。而且不是谁都有你的幸运可以起死回生，要好好把握机会啊！而且我把灵魂的一些交给你，这样你也可以代替我好好看看这个世界不是吗？”

    “好吧。”月姬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的放下坂田银时，顺手给他摆了一个舒服点儿的角度。然后她站起身，郑重其事的对着寺田辰五郎说道：“我，清水月姬，在此发誓，会帮助寺田辰五郎完成他的心愿，化解登势婆婆与泥水次郎长的心结，还歌舞伎町一个安宁，以后都会好好照顾登势婆婆。”

    她一边说，一边对着寺田辰五郎伸出了手。

    “谢谢你，小姑娘。”寺田辰五郎在月姬说完之后对着她伸出了手，两人的手掌碰到一起，明光闪烁，一根细细的线缠绕在两个手腕上，形成联结。

    “我的力量已经很弱了，不能太长时间的显形……有什么需要的就叫我，我会随时出来的。”签订了暂时契约之后，寺田辰五郎微微一笑，最后留恋的看了一眼登势婆婆，便身形渐渐变淡，最后消失不见了。

    月姬也看出来了，寺田辰五郎的灵魂之力其实极其微弱，连光都显得那么暗淡。大概是因为他被锁在这墓地之中太久了，久到如果不能碰上月姬，即使心愿无法完成，最后大概也会烟消云散。

    月姬望着墓碑，叹了口气。忽然她感觉到有人抱住了自己的腿，低下头，月姬看到了坂田银时惨白而遍布伤痕的脸，正咧着嘴对自己说道：“喂，傻站着做什么……拉银桑一把，你男人要死了……”

    “瞎说什么？我在，你怎么可能会死？”月姬轻轻的说道。她蹲下身，抱住了坂田银时，把头埋在他的肩窝里面。

    “今天怎么这么粘人……”坂田银时轻轻的说到，他的声音很虚弱，而且在使劲儿的喘气，“平时也这样就好了……对了，老太婆——”

    “婆婆没有事，起来，我送你们去医院，你们两个都需要治疗。”月姬打断了坂田银时的话，她扶着坂田银时站稳了之后，转身又弯腰抱起了登势婆婆。坂田银时抖着身子想凑过来搭把手，被月姬一眼瞪回去了。

    “银桑怕你一个人抱不住……”坂田银时浅浅的笑了一下。

    “我可以的，你自己能走吗？行不行？”月姬靠近了坂田银时，她还是能觉察到男人在轻轻的颤抖。

    “喂女人你说什么，我行不行你不知道吗！快走了！”坂田银时拖长了声音说道。

    月姬想说什么，但是看到坂田银时用他惨白的脸摆出了平时那副无所谓的样子，忽然之间就无比的心酸，于是她张张嘴，什么也没说出口，只是转身往前走去。

    坂田银时看着月姬的背影，慢慢的闭了闭眼睛。

    医院的病房外面，大家都垂头坐在那里等着，经历了无比混乱的一天之后，所有人都觉得很累，但是没有一个人提出要离开或者回去休息，因为急救室的指示灯一直在亮着，已经亮了很久了，也不知道何时能熄灭。

    漫漫长夜就要过去了，但是没有人觉得光明会被迎来。

    月姬远远的靠在楼梯口，注视着那边坂田银时垂头跟前来造访的西乡谈话，看到神乐和新八他们为了银时的话而生气恼怒甚至想揍他，但是最后却变得无助……似乎一切已成定局，如果明天结束之前大家不离开歌舞伎町，就会被视为跟全歌舞伎町的人作对。

    但是他们会离开吗？月姬在黑暗之中无声的笑了，尽管坂田银时说着什么大家都走吧，没法再待下去了之类的话，但是月姬很清楚的知道，这个男人不过是想把所有人都赶走之后，自己独自去面对孔雀姬华佗和泥水次郎长罢了。

    从一开始他就是一个人那么固执，固执的想要保护自己拥有的一切，即使失败了也从来不会被打倒，爬起来继续战斗。他可以为了他拥有的去死，却绝对不会允许他想要保护的受到一点儿的伤害。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急救室的指示灯终于灭掉了。医生出来说，登势婆婆已经脱离了危险，静静的养伤就好了。于是在坂田银时的驱赶之下，大家即使再心有不甘，也知道自己留在这里无法改变什么，便都回万事屋去了。神乐在路过月姬身边的时候张张嘴想说什么话，那双冰蓝色的大眼睛之中满是难过和哀求。月姬对着她微微一笑，伸手温柔的揉了揉神乐的头，说道：“回去吧，照顾好自己，别担心。”

    别担心。听到了月姬的话，神乐小小的松了一口气，她抿抿嘴唇看了一眼坂田银时萧瑟的背影，就转身小跑赶上了新八他们的队伍。

    走廊之中安静下来。

    “呵，把他们都赶走了，你自己去找泥水次郎长算账吗？”沉默了良久，月姬忽然开口说道。

    “不是还有你吗？”坂田银时揉着自己满头凌乱的卷发，转过身，睁着一双死鱼眼看着月姬，然后慢慢对着她抬起了手。

    月姬先是一怔，然后慢慢的笑了，她摇摇头，抬腿走到了坂田银时的身边，握住了他抬起的手：“我以为你也要把我赶回去。”

    “赶到哪里去？银桑对你住在真选组那个地方已经很不满意了……你这么淘银桑不看着你点儿，你又不定闯了什么祸。”坂田银时拉着月姬进了登势婆婆的病房，“你个小笨蛋，跑来墓地还敢跟次郎长动手……”

    “反正你都跟他打过一架了，我再补补刀也没什么，说不定直接就ko掉了呢。”月姬无所谓的说。

    “是你被人家ko了吧！”坂田银时翻了个大白眼。

    “啰嗦死了！还不是因为担心你！要不然我会放他走！”月姬反驳道。

    “哎呀为了我家老大小两口吵架不太好吧……”一个幸灾乐祸的声音出现在门口，“夫妻过日子就要和谐啊！要不然就会变成我们老大那样了，不过我没想到他竟然真的会砍了这个老太婆……”

    黑驹胜男越说声音越小，最后闭上了嘴。

    “老太婆……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坂田银时忽然问道。

    “这就说来话长了，不过反正你们要离开了，也没什么顾忌的，就讲给你们听听吧……”黑驹胜男唠唠叨叨的开始讲泥水次郎长年轻时的情史。趁着他们讲话的功夫，月姬来到了登势婆婆的床前。床头坐着寺田辰五郎半透明的黯淡身影，他一直温柔的注视着登势婆婆，从登势婆婆被送入急诊室到安全脱险，他寸步不离。

    听到了月姬的脚步声，寺田辰五郎抬起头，对着月姬微微一笑。

    “你在这里陪着婆婆？”月姬无声的做口型。

    寺田辰五郎点点头。

    聊了一会儿，黑驹胜男就离开了。临走前他再一次郑重其事的劝告坂田银时还是离开歌舞伎町为好，但是坂田银时一笑置之。在给登势婆婆掖好被角之后，月姬发现，婆婆已经醒过来了，正在无声的望着他俩。

    “我在楼下等你。”月姬拍了拍坂田银时的肩膀，先离开了。天已经亮了，东方泛着鱼肚白。月姬揉了揉自己酸涩发胀的眼睛，一晚上没睡，东跑西颠被雨淋个湿透还小打了一架……这么多事情把她弄得疲惫不堪。想起了自己出门的本意其实是去买饭的，月姬微微一晒，找了个公用的电话亭往屯所打了个电话。

    接电话的人是副长——这么早的点也就只有晨练然后给三叶姐做早饭的副长会起来了，其余人都还睡的很香。

    “一晚上不回来，连个电话也不打一个，总悟那小子说你吞了他的牛排他要砍死你。”电话一接通，月姬都没开口，土方十四郎就已经吧啦吧啦的说了一大串话。

    “副长，你怎么知道是我？”月姬愣了愣。

    “废话！这个点儿除了你这个夜不归宿的，谁会往这里打电话？犯罪分子们都还在睡觉，哪里会有报案的！”土方十四郎不屑的切了一声，“说吧，要请几天假？你这个月的工资要被扣光了。”

    “三天吧……”月姬轻轻的笑了，“抱歉啊副长，又要翘班了，不过反正一直都是你在执行任务，也没什么变化不是吗？”

    “切！”土方十四郎撇撇嘴角，“喂，歌舞伎町四天王内斗，这次的事情真选组不会管的，你自己当心点。”

    “我知道了，副长你去陪三叶姐姐吧，拜拜。”月姬挂断了电话。而电话线的那一头，土方十四郎叼着根烟无语的瞅着传出了滴滴声的听筒，翻了个大白眼之后把电话放了回去。

    “你在给谁打电话，又让银桑抓住你出——”

    “我请假！”月姬快速的打断了坂田银时的话，“不请假的话算是旷工的好吗！没有工资了！怎么还房租！”

    两个人沉默的互相对视，半晌之后，坂田银时挠了挠头：“有件事情，想请你帮忙……”

    于是当第二天西乡和椿平子带人来砸店的时候，只有坂田银时一个人坐在登势酒馆里面喝着……草莓牛奶。

    晚间他原本想把所有人都赶走然后自己独自面对找上门的人，但是神乐他们又岂会放坂田银时一个人扛着责任？登势酒馆是大家共同的回忆，要走一起走，都不愿意走，就留下来闹个天翻地覆好了。

    自此，这些人才真正见识到了坂田银时这个平时吊儿郎当的废柴大叔率领的万事屋的真正实力。仅仅凭四个人一只狗，就把前来找茬的人打得落花流水，几招之后，吓得其他人甚至不敢上前。椿平子面对战斗力爆表的坂田银时，竟然十分开心，还试图用语言勾引他。

    “大哥！不如你入赘我们家吧！”椿平子挥刀拦住了坂田银时，微微上挑的嘴角暴露了她很好的心情。

    “什么啊不要侮辱银桑的清白。”坂田银时翻了个大白眼，下意识的扫了一眼周围，这才想到月姬根本不在这里，不由得微微松了一口气，“幸亏没听到啊，要不然银桑的日子就难过了呢……”

    “大哥你在找什么？那个真选组的队长吗？她竟然没有跟你在一起，不会是害怕的跑了吧！”椿平子歪歪头，“还是说……她其实跟你们家的小猫咪一起去救人了？”

    坂田银时挑挑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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