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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回 王道士胡诌妒妇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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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姨妈想不出这个纸人从哪里来,又是怎么到了夏金桂的枕头底下的,俗话说:清官难断家务事,薛姨妈只好骂儿子:“不争气的混账东西!发情的狗也比你有脸,你悄无声息的勾搭陪房丫头,叫老婆骂你霸占了丫头,你还有什么脸出门见人!也不知谁作的法,你不问青红皂白,抬手就打人!我知道你是个喜新厌旧的东西,白白辜负了我对你的心!就算香菱不好,你也不许打!我现在就叫人贩子来,把她卖了,你就心静了!”又跟丫头们说:“快叫个人贩子来,多少卖几两银子,拔去眼中钉、肉中刺,大家过太平日子!”

    薛蟠见母亲生了气,也低下头不敢言语了。

    金桂听了薛姨妈的话,便隔着窗子对外哭道:“你老人家只管卖人,不用说话给别人听。我是那种吃醋容不下人的人吗?什么叫拔出眼中钉、肉中刺?是谁的钉、谁的刺?我要是嫌她,就不会把我的丫头收在屋里了。”

    薛姨妈气得浑身哆嗦,喘不上气来,说道:“这是谁家的规矩?婆婆在这里说话,媳妇隔着窗子拌嘴!亏你还是大户人家的女儿,满嘴里大呼小叫的,说的什么!”

    薛蟠急的跺脚:“都别吵了行不!也不怕人家听了笑话!”

    夏金桂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发起泼来,喊道:“我不怕人笑话!你的小老婆要治死我,我还怕人笑话了不成?不行就留下她卖了我。谁不知道你们薛家有钱,犯了法也不怕,又有钱又有人,还有亲戚帮着挟制人!你还不趁早行动,等什么!嫌我不好,是你们瞎了眼,是谁三番五次的求我嫁到你们家来的?现在人来了,金子、银子的也陪送了来,稍微有点姿色的丫头也霸占了去,该挤兑我了是吗!”一面哭,一面打滚。

    薛蟠说也不是,劝也不是,打也不是,只唉声叹气,说自己运气不好。

    薛宝钗把薛姨妈劝回去,还念念不忘叫人来卖香菱。宝钗笑道:“妈真的气糊涂了,从来咱们家只知道买人,没有听说过卖人,要是让人家听到了,岂不是笑话?哥哥、嫂子嫌她不好,留下给我使,我屋里正好缺人呢。”

    薛姨妈说气话:“留下她还会惹气,不如卖了清净。”

    宝钗说道:“她跟着我还不一样吗,从此不让她去那边,不让她跟他们接触就行了。跟卖了又有什么不一样呢。”

    香菱也跑到薛姨妈跟前跪着,哭道:“我愿意跟着姑娘,不愿再次被卖。”

    薛姨妈只好作罢。

    从此以后,香菱就一心一意的服侍起了宝钗。虽然这样,夜深人静的时候,想起自己凄惨的身世,也不由得对月感伤、挑灯自叹。她身体从小就弱,虽然跟了薛蟠几年,但因月经不调,一直没有怀孕。现在,无缘无故的受了一顿打骂,又气又恼,渐渐的成了干血症,用现代医学术语说就是闭经。人越来越瘦,面色暗黑、干枯,潮热盗汗,不思饮食。请了医生来看,也不见效。

    在这之后,金桂又吵闹了N次,气的薛姨妈和薛宝钗独自垂泪,相互安慰说:“这都是命啊!认了吧!”

    刚开始,薛蟠也曾喝了酒壮着胆,拖着棍子想教训夏金桂几次。每一次,当薛蟠举起棍子刚要打时,夏金桂便递过身子让他打;如果薛蟠拿刀欲砍时,夏金桂就给他脖子让他砍。薛蟠只是吓唬她一下下,也下不了手,只能砸桌子、砸椅子的乱闹一阵。如此这样,夏金桂越发的长了威风,薛蟠越发的软了骨头。

    撵走了香菱,夏金桂觉得痛快多了,她虽然还在这个家里,但是不再那么碍眼了。下面她要实施自己的下一个计划:收拾宝蟾。

    宝蟾不是个省油的灯,她可没有香菱的好脾气儿,是一点就着的干柴性格。既然跟薛蟠打的火热,就把夏金桂丢到了脑后。见金桂作践她,哪肯低头服软。刚开始,俩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拌嘴,发展到后来,夏金桂开骂,骂不行就开打。宝蟾虽不敢还嘴还手,但是,她却敢撒泼:打滚、玩自杀,只要是能让夏金桂生气的办法,她都用了。白天大家看得见,就用刀架在脖子上;夜里等大家睡了,就摸着绳子喊上吊。把薛家闹了个底朝天。薛蟠顾了这个那个骂,劝了那个,这个死给他看,索性拍拍屁股不管了——你们闹腾吧,爷出去躲两天。

    夏金桂偶尔高兴的时候,就叫人来打牌、掷骰子。她应该是狗投错了胎成了人,不然为什么喜欢啃骨头?她每天杀鸡、杀鸭,把肉赏给别人吃,自己把骨头炸焦了下酒。吃的不耐烦了就骂:“有别的王八妓女乐的,我为什么不乐!”薛姨妈母女也不理她,俗话说,好鞋不踩臭狗屎、光棍怕闪,夏金桂你这滩狗屎,自己闹吧!

    薛蟠也没办法,只有日夜悔恨自己娶了这样的搅屎棍。一时之间,薛蟠娶了泼妇搅屎棍的消息不胫而走,传遍了宁、荣二府,府内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这时,宝玉已经“宅”够了一百天,可以出门行走了。在他见过夏金桂以后,却深深的陷入了疑惑中:为什么跟姐妹一样的女孩儿,长的既像鲜花,也像嫩柳,却如此的泼辣呢?这不科学!可以编进世界奇闻录里了。

    这一天,宝玉去王夫人屋里请安,正好遇见也来请安的迎春的奶妈。奶妈说:“孙绍祖那人品行不好,迎春总是背地里抹眼泪。要不要接回娘家散散心?”

    王夫人说:“我本想着这两天接她去,谁知,胡七八糟的事情不断,所以就忘了。前天宝玉去看她,回来也说过这样的话。明天是好日子,就打发人接去吧。”

    正说着话,贾母差人来找宝玉:“明天一早去天齐庙还愿。”宝玉巴不得出门逛逛,高兴的一夜没睡踏实。

    第二天一早,宝玉梳洗穿戴好了,跟了两个老嬷嬷坐车出了西城门直奔天齐庙去烧香还愿。

    天齐庙是某朝的前朝所修,年久失修,虽然宏伟,但断壁残垣,非常荒凉。宝玉天生胆小,看到庙里神鬼狰狞之像,不敢近前,匆匆忙忙烧了纸马钱粮就到外边休息去了。吃过饭,众嬷嬷和李贵等人有跟着宝玉参观了一下庙宇的其他地方,然后宝玉累了,就找了间安静的屋子休息。婆子们怕他睡着了,就请当家的老王道士来陪他说话。

    老王道士是个卖膏药的,在庙外挂了一个招牌,上面写着:祖传秘方、包治百病。因他常常去宁荣二府串门,所以大家都跟他很熟,给他取了个绰号:王一贴。

    王一贴进来的时候,宝玉歪在炕上已经快睡着了。李贵说:“哥儿别睡着了,王师傅来了。”

    宝玉睁开眼睛,王一贴笑道:“哥儿别睡,小心吃到肚子里的面筋作怪。”

    满屋的人都笑了,宝玉也笑着坐起来。

    王一贴叫徒弟们泡茶。

    茗烟说:“我们爷不喝你的茶,连你这屋都嫌有一股子膏药味呢。”

    王一贴笑道:“罪过,罪过!这个屋从来不放膏药的,知道哥儿今天来,提前四五天我们就用香薰了又熏的。”

    宝玉问:“天天听你给膏药做广告,到底治什么病?”

    王一贴说:“我这膏药是用一百二十种中药,加上蜂蜜熬制,提炼七七四十九天,严格按照配伍禁忌配制,除了不能内服外,闻起来神清气爽,闻一闻可预防百病、贴一贴包治千灾啊!”

    宝玉笑道:“我不信!有种病能治吗?”

    王一贴:“没有治不好的病,哥儿如果不信,只管揪着胡子打我的老脸。要不,拆了我这庙也行,只要你能说出病根来,我就治得了。”

    宝玉笑道:“你猜!”

    王一贴想了想,说:“猜不着。”

    宝玉:“使劲猜。”

    王一贴:“看来膏药失灵了。”

    宝玉让李贵他们出去,只留下茗烟。王一贴似乎有点明白了,笑嘻嘻的说:“我貌似知道了,肯定是哥儿有了房中之事,想要滋补的药。”

    话还没说完,茗烟喝道:“该死!打嘴!”

    宝玉不解,问茗烟:“刚才他说什么?”

    茗烟:“别听他胡说!”

    王一贴不敢再问。宝玉说:“有专治女人嫉妒的膏药吗?”

    王一贴笑道:“这没办法了,不但没有,我还头一次听到嫉妒这种病呢。不过,我有种汤药你可以试试看,名字就叫疗妒汤:秋梨一个,白糖二钱,陈皮一钱,水三碗,每天清早吃一个,吃来吃去就好了。”

    宝玉:“这些东西太普通,我看未必见效。”

    王一贴:“这些东西都是润肺开胃的,是个十年、百年,等死了就不嫉妒了。”

    宝玉、茗烟大笑。王一贴说:“不过闲着没事开个玩笑,实话告诉你们吧,连我的膏药都是假的,我要是有那个本事,早吃了做神仙了,还用跑到这里混。”

    宝玉呵呵一笑。吉时已到,宝玉出去焚化钱粮散福。然后坐车回家。

    迎春早回来半天了,孙家的媳妇、婆子们吃过饭都回去了。迎春哭哭啼啼的给王夫人诉委屈:孙绍祖好色、好赌、好酒,家中所有的婆子、丫头都被他淫遍了。略劝劝,就说我是醋汁子老婆拧出来的。又说老爷曾借了他五千银子,来要了几次都不给,他指着我的脸骂:别跟我充娘子、夫人的,你是你老子用五千银子顶账顶来的。你若不老实,打一顿撵到下人屋里睡去。当年你爷爷看我们家有钱有势,上赶着跟我们结交的。论理,我和你父亲一辈,真不该成了这门亲,让别人看着就像我们攀高枝似的。

    王夫人好言相劝:“遇见了这种人,也没办法。你叔叔也曾劝过你父亲,不让做这门亲。但你父亲就是不听,一心情愿的。我的儿,这是你的命啊!”

    迎春哭道:“我不信我的命就这么不好,从小死了娘,幸好在婶子这边过了几年清净日子,现在又遇见这么个人!”

    王夫人一面劝,一面问迎春想住在哪个屋?

    迎春道:“离开姐妹们,我朝思夜想,也记挂自己的屋子,我还是去园子里住三五天,死了也甘心了。也不知以后还能不能再回来住几天呢!”

    王夫人:“快别胡说!年轻夫妻斗嘴斗气是常有的事,何必说这些丧气话!”

    然后让人收拾了紫菱洲,命姐妹们陪伴解闷,又嘱咐宝玉:“在老太太面前不准走露风声,如果老太太知道了,就是你说的!”

    迎春在大观园住了三天,跟众姐妹也是异常的亲热,然后再到邢夫人那里。

    先辞过贾母、王夫人,又与众姐妹依依惜别。在邢夫人家住了两天,孙绍祖家就来接了。迎春虽不愿去,但只能面前含泪离去。邢夫人也不在意,两天之中也没问夫妻和睦的话,只是简单客套了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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