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的影子丢了

    “真烦恼！……我的影子丢了……”说这话时，我和同学欣欣正在伊滨城牡丹公园里散步，这是个初春雨过天晴的早晨，空中弥漫了迎春花、白玉兰、紫荆、桃花、瑞香、虞美人、三色堇、金盏菊等等混合花香的味儿，正好映照了唐?牛僧孺《续玄怪录?裴谌》的一句话：“香风飒来，神清气爽，飘飘然有凌云之意。”

    欣欣以为我在说笑话呢，但见我神情郑重，连忙投来惊讶的目光说：“怎么可能呢？人常说形影不离，如影随形的。这段时间，你是不是有什么病啊！有空赶快到医院瞧瞧。”

    翌日上午，县医院一位有名的神经科医生接待了我说：“谁领你来的？”

    “自个儿来的。”我有些满不在乎。

    “上这儿看病的人得有人监护哩。”医生乜斜了我一眼。

    “你到底给我看不看？我可难受着的，要不找你们领导去？”我一下子起火了。

    “别，消消气！坐，坐下！我现在就给你看行了吧？”医生马上和颜悦色起来。

    接下来医生端坐了一会儿，好像故意似的连珠带炮一下子问了我几十个问题，我对答如流。只见他听罢连连点头，脸色缓缓由阴转晴，露出了肯定轻松的神色。检查完毕，他招手示意我离开，但我执拗地坐在椅子上不愿离开说：“给我开药啊！”他马上露出了愠色说：“你没有什么病，你的钱很多是吗？下一位！”其实他的话很管用，我没有再倔强，知趣地挪开了屁股。

    回家的路上，我一直不解，是医生有问题呢？还是我有问题……

    踏进家门已经晌午了，我有些累，一下子瘫成了一团泥，窝在沙发里，长出一口气，想梳理一下零乱的思绪。蓦然，门咣咣地响了。我连忙起身开门，迎面进来一位二十岁左右的女子，眼睛大大亮亮的，盈盈地笑着，窈窕的身材忸怩着，甜甜地说：“先生，您需要影子吗？我是影子公司专门推销影子的。这是我们最新设计各种款式的影子样本，您愿意挑选一个吗？”

    我的神经一下子兴奋起来，疲惫像刺破球的气儿似的，马上消失了，不由眼眶湿润，脱口而出：“这不是杜鹃吗？你怎么回来了啊？”

    “哎，先生您认错人了,我是影子公司的推销员。”女子仍然甜甜地笑着。

    “哦，对不起，对不起。”我说着连忙双手揉了揉眼睛，清楚了，真的看清楚了，脸蛋、眉毛、鼻梁、身段等等根本不像，就是眼睛似乎透露出当年杜鹃一种特有的神态气质，咋一看还真像。再说杜鹃今年已经四十来岁了呀！看我这瞎眼的。

    转眼，我又乐开了花，这两天正愁找不着影子呢！这不，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呀！仔细一瞧，样本还真全呢。坐轿的，抬轿的；公子的，小姐的；大人的，小孩的；真心的、假意的……真可谓世态万相，应有尽有。不大一会儿，我们的交易完成了。我拿回了属于自己款式的影子，兜里一沓票子乖乖钻进了年轻女子的腰包。